一胡家大湾是罗田县九资河镇张家咀村辖下的一个小村落,背靠望儿山,斜倚笔架山,出门抬头就是天堂寨。这里的植被覆盖率达到90%以上。野松漫山遍野,一到冬天,枯黄的松针落下,厚厚铺满整个山坡。山坡边丛生的杂草一人多高,一到冬天也枯槁耸立如芦苇,当地人叫芭茅。年2月1日,离元宵节还有几天。晚上7点,胡科和奶奶、姑姑、弟弟在家看电视,这也是寒假结束前一家人难得的小团聚。“叮咚”,手机响起更新的消息。胡科正在刷手机,翻开一看,有外村人在张家咀村群里问:“胡家大湾后山是不是着火了?”胡科家的三层小楼就在村居的末尾,距后山望儿山百米之遥。全家连忙跑出屋,抬头望去,山后的天空映出一片暗红色。“好大的山火,怎么扑得灭啊?”胡科让奶奶沿村报警,自己则从小路往山上走,他想看看明火的火头烧到了哪儿。奶奶惊恐的呼声引出全村人,不一会儿村里屋外挤满了人。胡科一个人在小路上摸黑向前走,眼前的天空的颜色因火焰的跳动变幻不定。山间刮着横风,他看到了一条很宽的过火带。一转身,胡科见到赶来的叔祖父胡旭东。胡旭东是湾子里的村干部,常年防火让他很有经验,“火头不在这里,应该在村那头马路边的胡季宗爷爷家。”胡科在村里辈分小,胡季宗是他的祖父辈。80多岁的胡季宗腿脚不便,老两口住在村西北头最靠近后山的一栋孤零零的房子里,离山就隔着一片竹林和一条马路。他们快到胡季宗家,就看见明火已烧过竹林。果然这里就是山火推进最急迫的前沿,一阵风就可以越过马路,烧到胡季宗家里来。从邻村赶来的两小队森林消防员已经快速集结,开动鼓风机,沿着马路将火苗向后推。轰鸣的马达,搅起火星噼噼啪啪如萤火虫四散飞舞。危险!大家突然发现紧挨着小楼的一间砖土房墙外堆竖着一堆芭茅。干枯的芭茅是种天麻、茯苓搭棚顶的好材料,但一旦溅上火星,燎原之势就难以阻挡,胡季宗的房子自然面临山火的腹背夹击。“快来搬!”赶到的胡科和大家一起搬运芭茅,顾不得叶片锯齿在脸上和衣服上划过,他们将一捆捆芭茅搬到远离火星的地方,再装上三轮车,拖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。一排鼓风机的平推让火头失去了狰狞之势,隐患也移走,胡季宗的家保住了。救了房子就是救了命,胡季宗倚着门框连声感谢。二眼见挡住了山火,胡科和胡旭东又想到山的另一边侦察一下火势,本村人路熟,这样的任务责无旁贷。到山的另一边,要沿山脚穿过一片杂草地。草丛里摸黑走,脚下没有路,眼前也似乎没有尽头,耳边是呼啸的山火声,胡科突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他颤声对叔伯说:“我们退回去,从另一条路绕着走吧。” 胡旭东厉声说:“不能退,一直往前走。”穿过杂草丛,看到另一面山坡安全,两人长吁了一口气,心也放下来。沿着这边的小路回到村里。“哐当”,胡科一进屋,还没来得及找线给手机充电,奶奶就将房间门反锁,顺手抽出钥匙。胡科没打招呼就到处乱跑,让奶奶一直放心不下。好不容易回来,奶奶直接将他锁在家里。“你一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,上去很危险,灭火还轮不到你,有比你更合适的人。”奶奶撂下狠话。直到今天,奶奶的后怕还记忆犹新。“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胡科和他弟弟一直由我带大,出了事儿我怎么交代?”胡科拉了几下门,拉不开,在门后对奶奶说:“火在后山上烧,谁能安心啊。”见奶奶不听,胡科打电话给远在武汉的妈妈徐小阳,说了事情的原委,对妈妈说:“我这么大个人了,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,没有问题。再一个,我是入党积极分子,我就想着上去帮帮忙。”妈妈理解了他的想法,做通了奶奶的思想工作。奶奶低头帮着胡科找手电,找外套,找鞋子。“只要你保证一句话,一定注意生命安全。”奶奶说。胡科换了一双运动鞋。刚才出门急,趿着布鞋就上了山,走了一圈,感觉脚上有点不对劲,磨出了个大水泡。他还换上外套,拿上充了一会儿电的手机,一根强光手电,胡科又走上了后山。火正烧得急,隔着树丛,明火乱窜。火光照亮了山林。机器声、呼唤声、呐喊声……一场灭火大战的声势盖住了风声火势。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消防员和党员干部已经就位,一部分人在山顶烧出隔离带,一部分人在山下沿着坡度步步推进。七嘴八舌中,胡科听到,这可能是几年来当地最大的一场山火,整个罗田县的森林消防队伍都已赶来,在左右两山头同时投入战斗。灭火是场前进三步又后退一步的拉锯战。一个火头借着风势突然蹿起五六米高,周围的人连忙退退退,扎住阵型。胡科边退边和山火近距离面对面,热浪扑面而来,火形幻动,刚才的害怕此刻完全感觉不到,“更像是一种亢奋。”有人喊,鼓风机没油了。胡科应声,我去。转身跑下山。山下已经准备好油壶。一手拎一个,二三十斤重,胡科又折返跑回山上。“我最开始一次提两个油桶,到最后只能提一个油桶,虚脱了。我记得当时有个画面,我说我这里有油,一排人回头定定地看着我,冲上去的感觉就像送弹药的。”胡科说。不需要加油时,消防队员身后的人在村干部的组织下,寻找火灭后的可能复燃点。“找一根硬的树枝,带有绿叶的枝条,哪个地方有冒烟的,哪个地方有火星的,就用它抽,抽熄灭为止。地上的火星子就用脚踩。”胡科描述说。脚下蹈过的地方已经完全过火,全是碳黑的。强光手电照过去,寸草不生,树干也烧得黢黑。左右合击,火线一点点压缩,战线一步步向山上推进。胡科跟着大部队一起往上走,越往上,遇到的消防员越多,到了大火场,“离村子很远了,在后山的半山腰。”突然,前线骚动起来,欢呼声传来,会师了。两支大部队穿越火海,打通通道,完成了对山火的合围。胡科看了看手机,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。手机上已有好几个奶奶和妈妈打过来的未接来电。“怕接了手机没电,后面打不通我的电话,她们更担心。”胡科每隔两个小时,回一个电话,报个平安。他不知道的是,他不回电话的那段时间,妈妈和奶奶在村里大群里不停地问:谁看见我家胡科了吗?平安否?三凌晨四点,山火完全扑灭。党员干部带头,组织得法,设备跟得上,几个小时之内就组织起一百多台鼓风机,山火虽烈,一夜间终于扑灭,出乎很多人“老”经验的意料之外。休息时,大家议论起这场山火,虽然来得突然,但预案充分、平时训练有素,是扑灭的关键。“当然还有这个大学生帮忙。”有人开玩笑。一路挥着树枝,抽打火星,胡科也走上山顶。抬眼望去,笔架山影影绰绰。笔架山在当地人嘴里属“野”山,和望儿山这样的“家”山不同,它保持着原始生态,原始森林中还有长着几个人才合抱得住的大树。这场与山火的遭遇战,成功阻断了火势向笔架山的蔓延。山顶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熟人也越来越多。来不及彼此打招呼,靠着一级石头台阶,胡科坐下来低头就睡过去了。“紧张时,来回奔波,一点也没感觉到累,一坐下来,困得不行。”确认后山所有的火头已经扑灭,大家在山顶坐了一会儿,陆续下山。张家咀村村支书周慧敏、村长肖鹏和其他全体村干部留下继续观察,巩固灭火成果。凌晨四点半,胡科回到家,一夜未睡的奶奶做好了一碗面放在桌上,有肉、有圆子、有蛋。胡科端起碗,大口呼噜噜,他太饿了。(长江日报记者周劼胡义华通讯员孙燕姿杨家喜)阅读更多↓武汉这名大三学生被曝光!深夜两次冲上山头救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