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们讲述的第位真人的故事
我叫王思晴,来自湖北罗田。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,没妈的孩子像根草。可对我来说,像个宝一样被妈妈呵护的场景,是只在梦里,在想象中才会出现的场景。妈妈,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,这一切,只因为我的身世。
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。奶奶中风后,我回到了爸妈身边。可后来,最疼爱我的爸爸得癌症去世了,我的天也塌了。妈妈告诉我,我是爸爸从汽车站捡回家的孩子。然而,爸爸留下的笔记本中被莫名撕掉一页,只来过家中一次的小男孩叫我姑姑……
有很多奇怪的细节,让我开始疑惑,我到底是谁?我渴望找到答案。
(期待解开我身世之谜的那一天)
我大约是在的出生,从小是在乡下的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。爷爷是抗美援朝老兵,奶奶是农村人,他们一直很疼我。
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,即使幼儿园离家很近,爷爷奶奶也舍不得我走路,总是背着我,抱着我去幼儿园。再大一点,爷爷就买了一辆自行车,每天骑着车带我上学。
家里条件有限,可但凡有点好吃的,奶奶总会给我留着。每天放学回家,家里的饭菜也总是热的。夏天的时候,我躺在床上睡不着,奶奶会坐在旁边给我慢悠悠地打扇,哼着不知名的歌谣,哄我入睡。
爸爸妈妈在城里,并不常来。印象中的爸爸,是个极其温柔的人。他每次从城里回来,都会给我带许多好吃的,让我骑在他肩头看远处的风景,耐心地陪我玩,逗得我哈哈大笑。
在他们的呵护下,我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。唯一的遗憾,是妈妈似乎不太喜欢我。村里别的小孩,有妈妈做好吃的,做错事也会挨妈妈骂。可我的妈妈连话都不怎么和我说,神色总是淡淡的,对我不像女儿,更像一个客人。
(湖北三峡美景)
爷爷奶奶看见了,通常只是叹口气,也不说什么。对此,小小的我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。但我天生就是个老实胆小的孩子,不敢问,更不敢跟妈妈撒娇,对她同样客客气气的。
渐渐地,我长大了。村里的大人逗我说:“妹仔,你又不像你爸,又不像你妈,你们家其他人头发都不卷,就你一个人是卷头发,你是不是你们家亲生的哦?”
不是亲生的?第一次听到这句话,就像一个惊雷在我心里炸响,我恐惶极了,跑回家问爷爷奶奶。奶奶对我说:“他们都是骗人的,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。”看着奶奶慈祥的面容,我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。我选择了相信爷爷奶奶,回想起来,那时内心深处,其实只是不想,也不敢面对真相吧!
爷爷奶奶尽力把风言风语挡在家门外,给了我足够多的爱。关上家门,我依然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。然而,平静的生活终究在我七岁那年被打破了。
(爷爷奶奶进城治病时住过的县城。后来奶奶和爸爸都去世了,这是我心里最大的痛)
那时我还在读小学,一天中午放学回家,看到桌上有留给我的饭菜。我想去叫奶奶一起吃,发现她正躺在床上,可眼睛睁得大大的,嘴巴朝一边歪着,还流着口水,看上去很不对劲。我惊慌地喊奶奶,可是她一动不动。
看到这一幕,我吓得手直发抖,只觉得胸口紧得喘不过气来。我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奶奶的鼻息,还好是热的。我慌忙跑出去求村里的大人给我爸妈打电话。爸妈赶了回来,医院抢救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奶奶从开早餐店的姨奶奶那挑泔水回来喂猪。到家后已经是中午了,想到那天我们学校放假,我可能会回家,顾不上休息就去做饭。做完饭去休息,谁知突发脑溢血中风了。
奶奶的中风,成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。爸妈把奶奶和我一起接到了城里,给奶奶做手术、复健等。家里还有两个哥哥。
(湖北有很多风景我从来没有逛过)
哥哥们以前从来没到乡下来看过我们,除了过年时,爸爸会接我到城里呆几天,我没和他们单独相处过,也没什么感情,我只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就好。可惜,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,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。
半年后,奶奶已经恢复得很好,生活能够自理了,可爸爸却得了肝癌,已经是晚期了。爸爸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,就把他们送回了乡下。那时,家里为了给奶奶和爸爸治病花了许多钱,经济陷入了困境。
13岁的二哥在罗田最好的高中读书,我在读小学。妈妈想让二哥和我继续读书,就让15岁的大哥辍学了。大哥却因此记恨上了我,再也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。
(我曾经上过一年学的初中的老照片,现在已经荒废了)
没多久,爸爸的病情就恶化了。有时候,他会疼得在床上直打滚。可就算这样,爸爸和我说话时,仍然是那么温柔。我紧紧抓着爸爸的手,眼泪一串串往下流,我多希望爸爸能赶快好起来啊,让我少活10年我也愿意。
可老天爷并没有听见我的祈祷,年六月初十,饱受疼痛折磨的爸爸还是去世了。那一刻,我的天塌了。疼爱我的爷爷奶奶也不在我身边,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爸爸去世后,因为家里欠了一屁股债,二哥又在学校惹是生非,方方面面都不如意,妈妈脾气变得很暴躁,稍不对劲就会骂人。为了省点钱,妈妈让我去了几十里外的农村小学读书。因为那所学校可以提供免费住宿,还可以自己带米到学校煮饭,上学的费用很低。
(花费巨额医疗费用还是没能留住爸爸)
那时候我在上小学三年级,周末从学校坐客车回家只需要五毛钱。可我没有零花钱,只好步行几十公里回家,脚上经常磨出好几个水泡。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。
我有个堂姐,也在这所学校读书。她曾经抢走我带到学校的米,让我连粥都没得喝,还强占了我的床位给她好朋友用。我不得不跟她挤一个床,到后来甚至被迫睡在教室的课桌上,又冷又饿……
那时候我不懂堂姐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多敌意。很多年后才明白,孩子的情感表达比成人来得更直接、简单,所以恶意也会特别明显。堂姐讨厌我,或许是因为爷爷奶奶更疼我,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家大人的关系不好……谁知道呢?
在学校吃不好穿不好,还要被堂姐欺负,那时我只是一个孩子,怎么可能不渴望得到父母的疼爱呢?可家里给我的感觉,除了冷,还是冷。一天,我终于忍不住问妈妈,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?
(爷爷在农村就靠着一亩三分地生活)
不料妈妈告诉我,我是爸爸从汽车站捡来的。妈妈说,那时我爸刚退伍回家。一天,他去战友那里玩。回家的时候,在罗田汽车站那里看到许多人都在垃圾桶那围观,他好奇地过去看,就看到了一个小被子包起来的婴儿。那就是我。
爸爸抱起我,我冲着他笑了。爸爸说,这是跟他有缘,就把我带回家了。那时爸妈都在做生意,挺忙的。而且大哥、二哥已经出生了,二哥因为超生还被罚了款,加上捡到我时,我还在发烧。妈妈说家里实在没条件再养一个,不同意收养我。
爸爸和姑姑没办法,医院治病,还给我买了奶粉,新衣服。爷爷奶奶知道后,说你们养不了,我们就先养着。妈妈最终同意了,把我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寄养。
我追问包裹里有没有我的身份信息,妈妈说包里什么都没有,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。捡到我时,我身长50厘米,一头自然卷的头发,是AB血型。因为是年3月捡到我的,家里人就把这个日子当成了我生日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后来身份证上登记的又成了年。
(想到自己的身世就倍感凄凉)
知道真相的那一刻,我的心都死了,原来一切都有前因,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?不,我什么也没做错,只能说,造化弄人。
知道我不是家里亲生的孩子,本就对我不满的大哥更不甘心了。他说,当初凭什么他这个亲生的孩子没书读,我这个外面来的反而能读书?气恼之下,他有时甚至会联合二哥随便找个理由打我。好在没多久,大哥就去了福建谋生,我的日子总算稍稍好过一点。
无论我心底有多少委屈,日子还在继续,我还是得每周步行几十公里上学。一直读到四年级,校面临拆迁,妈妈这才让我去城里读书。
然而,换了学校,我的日子也并没有好过多少。有几个顽劣的男同学会在教室门口或学校门口堵我,就为了打着我玩。打得最厉害的几次,是朝我扔石头,把我额头都砸破了。可妈妈知道后,不但没有安慰我,反而怪我把衣服弄脏了,她又得洗衣服。
(我打过工的餐厅)
那时,一听到下课或放学的铃声我就害怕,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窜出来找我麻烦。就像电影《少年派》里演的那样,我没做错什么,更没有招惹谁,可就是被莫名其妙地被针对,难道就因为我穿得不好吗?
之前,我的成绩虽然不算拨尖,也不算差,还得过大红花、奖状,可在这一连串事情的影响下,我的成绩一落千丈。害怕、委屈、不解、愤怒……种种情绪在内心交织,我开始怀疑人生,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?
直到有一次回家,无意中听到妈妈和二哥吵架,这才知道被针对的原因。原来,妈妈开始了一段新恋情,本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,不料被人骗了,陷入了一场感情风波。那几个男孩中带头的,正是那个家庭的孩子,针对我,只是把对妈妈的气转移到了我身上。
(长大后,我去了长沙,心情烦闷时,会到处走走散心,比如长沙的橘子洲大桥)
记得那段时间,我晚上回家,经常看到家里一片狼藉,到处扔着砸烂的东西。妈妈不是跟我哥吵架,就是跟那个骗了她的男人吵架,家无宁日。妈妈身陷一堆麻烦中,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精力管,更别说我这个外来的了。可是,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?我只能苦笑一声,继续忍受下去,然后学校的事,能不打扰她就不打扰她。
一天下晚自习,因为没有作业本了,家里也没有人在,我只好自己在家里到处找空白本子。没想到,在书桌台柜子里,发现了一个用麻绳捆绑着的旧密码箱,上面的锁已经坏了。
我好奇地打开箱子,发现里面有一个笔记本。我原本想用那个本子写作业,不想无意中翻到了爸爸在笔记本上写的文字。上面写着:“亲爱的老婆,虽然女儿不是亲生的。但是毕竟是您给了这个小生命一个家。希望您可以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善待她。女儿很懂事,以后长大了,以她的性子,会好好孝顺您的……”
(自己仿佛困在囚笼中一样)
笔记本里还写了其他一些内容,但没有再提到我的事,也没有提到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。更奇怪的是,笔记本有一页明显是被人撕掉了。撕掉的那一页上面写了什么,已经无从得知。
看到这篇“遗书”,我猛然意识到,在汽车站捡到我这事,笔记本上并没有写,也没有任何证据,只是听妈妈说,可妈妈说的是真的吗?
影视剧里,父母即使不得不遗弃孩子,也会在包裹里放张纸条,写上孩子的出生年月,写上几句话,要么放在福利院门口,要么放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。怎么也不会是汽车站、垃圾桶这样的地方,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。
那天深夜,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,忽然想起一件旧事。那是年,有一次我下晚自习回家时,家里来了一个30岁左右的陌生男人,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。他们一进门,小男孩就喊了我一声姑姑。妈妈看上去有些不高兴,把他们喊到一个房间说话。
(我的身世一直困扰着我,不知道家在何方)
隔着门,我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,只知道时间过得很慢很慢。他们终于打开房门要离开时,外面下起了雨,妈妈让我送送他们。我把他们送到楼下,看着那个男人每走几步,就会回头看看我,满目不舍地一步步远去,只觉得怅然若失,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。
那个小男孩为什么叫我姑姑?我们有血缘关系吗?妈妈为什么一脸不高兴?为什么后来他们再也没出现过?一个又一个疑问在我脑袋里炸响,我坐在教室里,心里却空落落的。眼睛看着台上的老师,可老师讲的,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。
同时,学校里那几个男生依然在针对我,家里永远没有宁日,妈妈对我不闻不问,一切的一切,都让我没办法继续读书了。于是,读完初一,我就辍学了。
(长沙小吃街,我曾在这里吃过小吃,感受人间的烟火气)
从学校出来后,我开始四处打工养活自己。我做过服务员,当过厂妹,在工地打过工。只要能凭自己的双手吃饭,我什么苦都可以吃。我搬离了以前的家,自己挣钱,自己租房子住。
再后来,我去了湖南长沙,在那里安顿下来。虽然我没上几年学,可踏实肯干,也能自食其力,日子简单、清静了很多。而余生最大的愿望,就是找到亲生父母。
有人说,生恩不及养恩重。可在我看来,这并不矛盾。无论如何,妈妈当初也同意收养了我,也曾经给过我一个家,没有她,也不会有我和爷爷奶奶,和爸爸的缘分。无论我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,我都不会逃避自己该尽的义务。
然而,这么多年来,心里的疑问如波涛起伏,让我的内心不得安宁,我太盼望能找到谜底,让内心重归平静。我到底是谁?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?我相信,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来处,我也不例外。
(很多问题困扰着我非常痛苦)
如果我的亲生父母还在人世,如果你们能看到这篇文章,我想跟你们说:“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,无论你们是贫穷还是富贵,一定要跟我联系,也请你们相信,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相。因为,过往种种,苦也好,甜也好,在找到你们,知道答案的那一刻。我也就可以真正地放下,真正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了。”
我等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。
该案例故事已获当事人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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